油紙扇

□ 盧 騰　　　　　　　　　　　　　　　　　　

一則民間謎語：“有皮無肉，幾根瘦骨，搖搖擺擺，出盡風頭”。打一夏天常用物。有人不假思索，脫口說是“扇子”。

扇子是扇子，不過，這不是諸葛亮執(zhí)手一搖，計上心來的羽毛扇；不是孫悟空護唐僧過火焰山；向鐵扇公主借來撲火的芭蕉扇；也不是濟公悠悠扇著，驅魔降妖的蒲葉扇，更不是書生小姐扇面題詩，傳情示愛的折合扇。這則沾著草根味的謎面，形象生動，還是鄉(xiāng)間人猜得準確：油紙扇。

現(xiàn)在，在福安城鄉(xiāng)，炎炎夏日中，還常會見到大伯大嬸們，輕輕地搖著這古樸的油紙扇，怡然自得地穿街走巷。

福安制作油紙扇有年頭了，據(jù)史料記載，自明清開始，福安官浦村就有人制作油紙扇了。其工藝，前幾年被列為寧德市級非物質遺產(chǎn)。

福安油紙扇制作工藝精細考究。首先要選柔中有剛的黃竹仔，開竹削篾做扇骨，再挑結實的棉紗線，綁扎扇骨成形，接著，采用張力強的新棉紙裱褙扇面，白扇面上可題詩作畫，最后，用棉紗團蘸足黏稠的熟桐油，在扇面上往返用勁搓。往扇面上搓油，一定要選大晴天，行話說“油晴漆陰”，晴天上油不帶水氣。經(jīng)過這般精工細作的油紙扇，能經(jīng)受日曬雨淋，不僅能避暑納涼，還能遮風擋雨，被人視作“半把傘”。

福安的油紙扇飄搖過漫長歲月，別以為它僅有“半把傘”的作用，在革命斗爭的年代，革命者扇面題詩，發(fā)動群眾參加革命，讓油紙扇發(fā)揮特殊功能，成為一桿刺向敵人心窩的紅纓槍。

當年，福安革命先烈施霖，頂著烈日，在被稱為“閩東延安”的柏柱洋中，走村串戶，宣傳革命道理，他邊搖著油紙扇，邊唱扇上的白扇詩：“一把白扇畫牡丹，財主收租太不堪；不管收割有無谷，一斤半兩不讓寬……五把白扇畫牡丹，忍氣做人無相干；趁早起身來革命，參加共產(chǎn)斗爭團……”受苦受難的鄉(xiāng)親，聽了白扇詩宣傳，紛紛響應干革命。

應該說，這把題有紅色歌謠的油紙扇，比起虛幻的諸葛亮的羽毛扇、鐵扇公主的芭蕉扇、濟公的蒲葉扇，更彰顯出現(xiàn)實的神威。這首《十把白扇詩》，現(xiàn)在仍保存在柏柱洋斗面村革命紀念館里。

福安的油紙扇至今仍受人鐘愛，看來，是與當?shù)匾粋€民俗有關聯(lián)。福安新婚男女，頭三年的端午節(jié)，有互送節(jié)禮的習俗。先由女婿送黃瓜魚或鳳尾魚（風水魚）孝敬岳父母；再由岳母回送節(jié)餅、香囊、油紙扇到女兒婆家。女兒家的人，油紙扇要人手各一把。女兒收到娘家的回禮后，要先挑兩把孝敬公婆。公公婆婆接過兒媳送上的扇子，還沒搖動，心就涼爽了。人都說，心靜自然涼，我認為，心爽也自然涼。

當今，驅暑降溫納涼的電器設備已經(jīng)很多了，但是制扇業(yè)卻沒消失。福安官浦制扇村，還有制扇作坊在忙活。其中一位鄭姓師傅說，現(xiàn)在國家經(jīng)濟好，家家戶戶年節(jié)都看重；社會上，風清氣正，好傳統(tǒng)好習俗延續(xù)發(fā)揚，扇子是吉祥物，制扇業(yè)也追風逐浪啰！他又說，今年還是忙，他剛制作好送節(jié)扇，又接到一家旅游公司的訂單，要趕制一批旅游紀念扇。我們這里是山區(qū)，氣候涼爽，來避暑的人多，旅游扇還沒制完，又有人來訂制尊師扇了。每年教師節(jié)前，都有事業(yè)有成的人士，趕來訂制尊師扇，感激他們的恩師。你看，這制扇業(yè)不是又在發(fā)展了！

油紙扇無語卻有情，不少人都喜歡將愛心、孝心、親情、鄉(xiāng)愁，寄語在素素的扇面上，請君代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