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珊/鳥心安處
生態(tài)家園 林祖賢 攝
朋友在外工作數(shù)年,如今終于回到寧德,并在東僑安了家。
這日,天色晴好,我與她一同漫步于北岸棧道。藍(lán)天白云,高樓綠樹,一齊落入了盈盈的水波之中,成了一湖的風(fēng)景。不過,在我看來,東湖之中,最動人的仍舊是湖中的水鳥。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大大小小的白鷺,成了這片湖的主人。有的三三兩兩地湊在一塊兒竊竊私語,大概早就抱團(tuán)做了閨蜜。有的翱翔于湖上,享受著那不羈的風(fēng)。有的正扎頭捕魚,儼然在實踐著“自己動嘴、豐衣足食”的至理名言。還有一只白鷺,大抵是東湖鳥群里的文藝青年,獨(dú)自一鳥停在一枝浮木上,舉目凝神,若有所思。
它們愜意的生活吸引了無數(shù)游人,大家紛紛拿出相機(jī)、手機(jī),駐足拍攝。白鷺?biāo)坪踉缫蚜?xí)慣了這些鏡頭,依舊怡然自得。
“你看!這些白鷺,在東湖里有吃有喝,還有一眾粉絲圍繞,日子過得多滋潤。”我笑著說。“我們的東湖可熱鬧了,除了白鷺,還住著上百種鳥類。有的是老住戶,有的只是過客。”
“其實,不管是鳥,還是人,都在尋覓著一個安心之地。”朋友望著湖心。
我曾經(jīng)以為,只要能夠適應(yīng)環(huán)境,到哪都可以生活得很好。直到,我知道了朋友在外漂泊的故事。
在我的眼里,朋友一直是個無所不能的姑娘。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她一個人到陌生的城市工作,自己找房子,自己安頓生活,把自己的小天地打理得整潔溫馨。我常??吹剿谂笥讶锇l(fā)的照片,和同事游山玩水、逛街吃飯,不時唱唱歌,看看電影……日子似乎就像糖果一樣繽紛甜蜜。
然而朋友圈里的照片,永遠(yuǎn)是給別人看的,照片以外的真實,只有自己明白。在外面的日子,看似熱鬧歡騰,實則孤寂不安。她,終究只是一個女孩子。赤手空拳地面對一個陌生的地方,沒有親人,沒有熟悉的朋友,獨(dú)自一人住在一小套租來的房子里。
有一天晚上,一陣門鈴聲劃破了寧靜,她穿著睡衣,從床上爬起來,一步一步走到門口,趴在門前,從貓眼里往外看,外面空無一人。一股涼氣從她的背脊往上竄。一整夜,她都不敢合眼,悄悄地拿來一把水果刀,藏在床頭柜里,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天亮之后,她立刻買了一雙男鞋擺在門外。而后的每一個夜晚,只有開著燈,她才敢入眠。
沒多久,突如其來的病痛讓她陷入了一場更深刻的狼狽。大半夜,突發(fā)急性腸胃炎,劇烈的痛楚把她從困厄的夢境拖進(jìn)了蒼涼的現(xiàn)實。在一個無親無故的地方,所有的關(guān)心與愛護(hù),都與她隔著一座城市的距離。腦袋里浮現(xiàn)起父母的臉,可是她怎么敢給他們打電話?她用盡最后一點(diǎn)力氣,自己撥了120。那時候,醫(yī)院的病房不足,她一個人躺在過道的病床上。媽媽正好打來電話,淚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轉(zhuǎn),只是,所有的辛酸到了嘴邊,都成了一句:“我過得很好……”
病愈之后,她唯一的目標(biāo)就是回家。
“漂泊在外,就像一只沒有家的小鳥。這家不是一間房子,而是一個可以讓自己安心的地方。如今回到自己的家,每一天都睡得安安穩(wěn)穩(wěn)。打開窗戶,面朝東湖,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再好不過。”細(xì)碎的陽光散落在朋友紅潤的臉上。
我曾經(jīng)羨慕過朋友的勇敢與獨(dú)立。畢竟我是一個太過安逸的人,從來沒有勇氣出外闖蕩,從來沒有勇氣做一只沒有腳的鳥——不停地飛,飛累了就睡在風(fēng)里的無腳鳥?,F(xiàn)在再想,我也好,我的朋友也好,都只是再平凡不過的人,或早或晚,都需要自己的家,都需要一個讓自己安心的地方。
與放浪不羈愛自由的無腳鳥相比,我更愿意做一只東湖的水鳥。在晴日里,欣賞瀲滟的水光,在煙雨中,品味空濛的景致。餓了,吃幾尾鮮美的魚,渴了,飲幾口甘甜的水。寂寞無聊,就和同伴聊天閑扯,偶爾想要散心,就撲騰著翅膀在這座城市里玩一場自助游。夜深人靜,就閉上眼睛,甜甜地睡上一覺。
鳥心安處,也是我們的家鄉(xiāng)。
□ 東僑宣傳部供稿
責(zé)任編輯:葉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