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焱紅/又見半月里
半月里在不經(jīng)意間見了又見,一次次來過、路過,便喜歡上這個隱秘在山坳里的畬族村莊。半月里,位于霞浦縣溪南鎮(zhèn)白露坑村。村里山環(huán)水繞,鐘靈毓秀,深厚的文化底蘊和悠久的歷史使得這個村莊遠近聞名。一個半月形的村子,沿襲了300多年的光陰,演繹著一個好學勤勞的民族。
清晨的半月里褪去一層淡淡的薄霧。春天來的如此明麗,墻角伸出幾支艷麗的小花,幽靜光滑的鄉(xiāng)村路,延伸著春色幾許。我什么都不帶,卻又帶著對往日的回想,輕輕踏在春色里,平平仄仄的臺階中,裹挾著靈魂的自由,呼吸著濕潤的青草澀澀的味道,喜歡這樣的簡簡單單。
早春的凜冽沖擊著昨日的良宵,乍暖還寒,也將半月里涂抹了一份寒意。幾年前來半月里,也是這樣三月時節(jié),不知是當年清清淡淡如我,還是如今積壓雜事甚多?眼前的半月里,平添一絲憂傷,當然,只是淡淡的而已。像閃電劃過的,一道瞬間而已。
村口圓形的廣場,一眼可見的便是龍溪宮。在蓊郁的大榕樹環(huán)抱下,龍溪宮仿佛矗立著一種滄桑。站在時光的黃昏里,在龍溪宮的檐角下,春天的陽光透過樹葉的斑駁,折射在墻上,歷史如云煙,又一次重現(xiàn)。
龍溪宮建于清雍正八年(1730年),背靠彌勒山,面向玉兔山、東依燕鼎山,硬山頂抬梁、穿斗木結構,由斗、升、翹、昂、拱組合。依次為大門、戲臺、眾廳、神廳、神龕等。宮中供奉有畬民信仰的神像——海神媽祖,因而畬族也稱為“下海的山哈”。
古戲臺、殘缺的窗欞、青磚白瓦,飛檐翹角都還在。300多年的歷史,譜寫著數(shù)十代雷氏后人勤勞生計的故事。在歲月的繁衍生息中,昨日的煙波浩渺和著古戲臺的余音,在梁間繚繞,轉角的門窗開啟了新的光芒,一縷光煙呢喃著昨日的芳華,煙塵中,細訴著半月里這個小小的畬村代代傳承的故事。
在半月里,聽到更多的是畬民好學的故事。這一切還要從村子的歷史說起。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半月里的祖先雷文壽從福安遷居此地,開始了繁衍生息,他的孫子雷志茂從小喜文學武好地理,曾在福州學習地理術三年,乾隆三十八年(公元1773年),雷志茂把福州一位李姓漢族女子迎娶回半月里。夫妻倆夫唱婦隨。當年24歲的雷志茂為了教育子孫,他將祖先流傳下來的“畬族祖訓”編成了歌曲,經(jīng)過幾代畬民的修改,制定“好學”為半月里村規(guī)。
曾經(jīng)的半月里,傳說有“一門五秀才”的佳話。雷國勝是雷志茂第十代傳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畬族小說歌》傳承人。他對我們說起了先民好學勤奮的故事:半月里從道光二十年(公元1840年)雷世儒考取武秀才起,至光緒年間,先后考取文、武秀才共五個,分別是雷世儒、雷步緣、雷步武、雷加潤、雷加上。雷步緣、雷步武于同治三年(公元1864年)在福寧府考取秀才,二人同科得中。畬族子弟崇尚識字習武,好學之風代代相沿。清末,在當時福寧府開辦的不到20所畬族私塾中,半月里就占有3所。
春天的半月里,濕潤中透著青草的光芒,氤氳著水汽的溫潤。早春,雖沒有那份生冷,卻藏匿著歲月的變遷。春的色彩裝點著這個清新而透亮的村莊,無處不在的力量,搖曳著季節(jié)的更替。在一個古樸的雷氏古宅門前,雷氏主人種了一畦油菜花,三月的暖陽下,春風拂過,黃色的油菜花枝頭震顫,映襯著素瓦青墻,這一刻仿佛行走在江南。
繞過曲曲折折的鵝卵石小路,村寨的宅院在兩旁,沿著石階向上行走,一路向陽。月牙走廊環(huán)繞著半月形的村莊,村中心的一棵大榕樹環(huán)抱著整個古樸的村落,把這里的畬民們緊緊地包圍在一起。村里的人們看到客人的到來,總會熱情地打招呼,也常邀請客人到家里吃烏米飯。在這個畬村,“好學”的村規(guī)得以傳承300多年,他們因好學而達理,和睦也團結。
站在山坡頂上,村寨鱗次櫛比的青灰色屋檐錯落疊加,重疊的畫面,帶著歲月的磨礪,這份景致更是一種歷史的沉淀。半月里的每一個子民,日復一日地走在月牙走廊,拾級而上的臺階,通向天空的明朗。畬家女孩沿著月牙走廊唱著畬歌到山里采茶,也許就在茶山上,偶然的瞬間遇見了心動的阿哥,也許是在茶山上重復著一個愛的故事。故事總是這樣動人,幸福也來的不經(jīng)意。半月里的畬族婚俗傳承了300多年,也傳承著畬族人對歷史的尊重與敬畏。畬族婚俗在遠遠近近的村子聞名遐邇。待嫁的紅顏、漂泊的商賈,都可以是故事的主角。嗩吶聲聲,奏響了幸福的章曲,鳳凰裝的蓋頭下,透著親人的囑托、離別的寄語和故鄉(xiāng)的傾訴,送親的隊伍穿過山林,歡笑聲聲,通往心中的家園。
又見半月里,原來它是一壇醇香的酒,越久遠越香醇……
(題圖攝影 徐龍近)
責任編輯:葉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