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者也丨雷雨甜:這昆曲,“美剎”矣
推開重重朱門,回溯到我與昆曲初識之際。那年,漢服文化潮流勢如破竹,在“漢服熱”的影響下,我央求媽媽為我置辦一套刺繡華服。不承想僅是一次跟風,讓我與這最古老的戲種相逢——我誤買了一套昆曲戲服,本著將錯就錯的心理,又或是這點綴著珍珠的綢服太過吸睛,我怎么也不舍得退掉它,打開瀏覽器,逐字搜索昆曲,為之驚嘆。
在這燈紅酒綠、濃妝艷抹的時代,這婉轉(zhuǎn)悠揚的小曲兒無疑是清風一縷,蕩去心中躁意?;蛟S它沒有秦腔那般鏗鏘有力、隔山有音,亦不如京劇那樣淳厚高亢、家喻戶曉,但,它是諸多劇種發(fā)展的起源,是戲曲藝術(shù)中的珍品,稱得上是“百戲之祖,百戲之師”。它好似一個被明朝匠人精雕細琢、積聚一整個王朝藝術(shù)結(jié)晶的寶藏,無數(shù)次被人埋藏,又一點點被人挖掘,數(shù)代名伶將其修修補補,使我有幸管窺得這中華文明瑰寶的一角。
抬眸見窗外秋風蕭瑟,落葉卷風騰飛,古榕蒼翠依舊。在金黃銀杏樹下徘徊,拾一片木葉,寄一曲情思。
五年的等待,終于,父母帶我踏上了找尋昆曲遺風之行。青石街巷,黛瓦粉墻,蘇州城溫婉而又大氣,將中華文明的瑰寶悉數(shù)珍藏?!皠t為你如花美著,似水流年……”昆曲聲夾雜著軟糯的吳音小調(diào)兒《茉莉花》貫穿街頭巷尾,我腳踏輕云般走進昆曲館。
我訂的位置在一排正中,這是我第一次臨場賞昆曲,并不是什么很大的戲臺,木頭架起的舞臺近乎與地面持平。存好票根坐下,左手邊是一杯熱霧翻涌的碧螺春,右手隨意卷起梨花案上的曲目單。從尋常的《牡丹亭》到《琴挑》,再到不太常見的詩歌、雜劇、散曲,它們無一不以昆曲的形式被傳唱,展現(xiàn)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風采。
燈光驟暗,外洋樂器與傳統(tǒng)古琴并奏,伴著場外的念白,杜麗娘循著光影緩緩踱上木臺。粉白的鴨蛋臉,梅紅粉刷過的眼尾,頷前是烏黑的“大綹”與七個“小彎”,后則是團著的細發(fā)。指尖微揉,盡顯嬌俏,滿頭珠翠水鉆伴著燈光熠熠閃耀。足尖輕點,兩垂別著絹花的線尾子掃過,粉紅外帔如花綻放,戲服上一針一線繡出一片春光。米白交領(lǐng)上亦做點綴,細金絲線襯出容光煥發(fā)。馬面裙也不許一點兒馬虎,只見那杜麗娘輕轉(zhuǎn)時泛起銀波流紋,她時而唱著“這春光美剎”,為一曲春光感慨人生哀愁,時而因柳郎一言掩扇似嬌羞。
很難相信這七個世紀前的文化瑰寶如今可以活靈活現(xiàn)地在我眼前演繹。這歸功于代代戲伶,他們傳承,借鑒融合民族文化,為昆曲藝術(shù)添磚加瓦,使其煥發(fā)新的生機。
水袖甩過最后一扇,時間定格。曲終人散,我循燈光跟向后臺。老板們坐在云紋木雕的妝鏡臺前卸去繁重的頭飾,就著碧螺春侃大山。寧老板掩不住眉間得意向我們炫耀新收的“小花旦”,視頻中的女孩兒不過十余歲,正磕磕絆絆地轉(zhuǎn)著扇子,嘴中念念有詞。林老板就任于市內(nèi)一所中學教習昆曲,他們一圈中跑的最遠的竟到了北京大學。思緒忽回明清,細斟昆曲,它好似未曾改變,又好似早已脫胎換骨。
繁冗復(fù)雜的紋飾結(jié)合明清的物質(zhì)文化交相耀映。于我,昆曲是不經(jīng)意窺得的珍寶,是心中所好;于中華,昆曲用那動人的唱腔與技法向世人展示了其所蘊含的中華文明突出特性——創(chuàng)造性、連續(xù)性、統(tǒng)一性、包容性與和平性。它好似倒不盡的時間沙漏,將中華文明的細沙匯集,經(jīng)時間流逝、世人修補創(chuàng)新積聚成一片茫茫昆曲文化的沙海,它納百川,經(jīng)久不衰。
而今,偶然得知,昆曲已搭上時代的列車再次沖出國門,約會“浪漫之都”巴黎,現(xiàn)場座無虛席。這古樸清麗的江南水磨調(diào)兒終是被傳唱它的人們帶向了世界。
來源:閩東日報
文字:雷雨甜
編輯:林宇煌
審核:吳寧寧 林珺
責任編輯:林宇煌